话说到这地步，再说下去就要轮到严世蕃问今夏心意了。

今夏知道是该离开的时候了，于是将手中的玉扇一合，说道：“大人，这买卖太大，我一人说了不算。”

严世蕃不意外她的回答，这结果早在他意料中。

“你今日不答应，来日也得找我。我等你就是了。”

“如此，那我先告辞了。”

今夏起身离开。严世蕃的视线在她身后一路跟随，直至再也看不到她。

他觉得这个小姑娘比他以为的更加有趣。刚才和他的几番对话里，今夏可以维持镇定，不露怯色，这实属难得，让严世蕃刮目相看。

今夏一离开古玩行，就向上官和谢宵落脚的客栈直奔而去。她现在对杭州有太多的疑惑，如果写信回袁府，一来一回又要耽搁太久。今夏想知道杭州的情况，问他们两个最直接。

今夏冲进上官屋内时，谢宵正在剥橘子吃，见今夏突然推门到访，惊喜道：“袁大哥，你怎么来了？！”

今夏每次听到这袁大哥的称呼，都是各种不自在。想他谢宵是魁梧健壮的彪形大汉，今夏在他面前就是个小不点，竟然被叫大哥，也不知他是如何叫得出口的，还叫的如此自然。

上官瞧今夏刚进来时面色焦急，急忙问道：“袁公子来此，是否是有急事？”

“正是正是。我正想问问你们，杭州最近如何？”

“杭州？”上官和谢宵互看一眼。

“没怎么呀，挺正常的。”谢宵说道。

“那或者说，大家最近都有在谈论什么吗？”今夏又问。

上官细想了一会儿，摇摇头：“除了改农为桑，好像也没什么事情一直在讨论了。”

又是改农为桑？今夏心中一顿，问道：“是为了修河款吗？”

“才不是呢。”谢宵脱口而出，见气氛不对，遂又压低了声音：“这次杭州城外二十多个村子被选上改种桑树，其实当地人都挺不乐意。你想秧苗刚插上没多久，就要全部拔光。赖以生计的口粮没了，朝廷下来的补贴又被层层盘剥，这些村民怎么肯干？巴不得找不回这些修河款呢。”

“那大家讨论改农为桑，是为何？”

“似乎是在担心米价。”上官替谢宵解释：“因为这次被选上的村子，都是产稻米最多的，现在要改种桑树，一下二十多个村子，等到了秋天大家就会发现，今年的收成锐减。”

今夏听完，觉得自己好像抓到了线索，可仔细想想又不太对。如果只是少了收成，何至于明年会让袁家陷入困境呢？

今夏紧紧握着玉扇，一时寻不到头绪，上官和谢宵见她陷入沉思，也不敢出声打扰她。

她反复推敲着严世蕃的话，记得他说的清清楚楚，明年的袁家是“货砸手里换不回钱”，也就是说没有人会买袁家的东西了。

要发生这样的情况，无非只有两种可能，要么袁家的货出了问题，要么杭州城里的百姓突然都没钱了。

如果不是因为今天面对的是严世蕃，她定会认为是有人想在自家的货里动手脚。可严世蕃是个多能耐的人，要让一座城的人都没有钱这样天方夜谭的故事发生，不见得就一定是不可能的。

看来，杭州城她是必跑一次的了。

今夏想清楚一切后匆匆赶回府，带着春绣偷偷打理行囊，入夜后溜出了夏府。

她留书一封在屋内，向爷爷和爹娘道明一切缘由。

虽然她这趁夜离开的行为实在不是大家闺秀应有的做法，但杭州敏感，夏老爷子定会觉得她是为了陆绎才去的杭州。一旦爷爷有了这想法，即使袁府真是火烧眉毛了，她也未必能脱身。

倒不如索性现在这样，还添了几分离家出走的奇特感。

今夏料想的也是不差，当第二日一早夏言看到信时，果然立即联想到了是因为陆绎的缘故。

他自然又是在府里发了一通火气。